企业造假引发信任危机

2020年4月2日晚，瑞幸咖啡发布公告，承认其在2019年第二季度至第四季度内存在伪造交易行为，涉及销售额达22亿元人民币。这不仅牵连了与其颇有渊源的神州系公司，致神州租车股价暴跌，连与其合作过的分众传媒也未能幸免。

4月3日，中国证监会专门发布声明称，高度关注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事件，对该公司财务造假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不管在何地上市，上市公司都应当严格遵守相关市场的法律和规则，真实准确完整地履行信息披露义务。同时表示，中国证监会将按照国际证券监管合作的有关安排，依法对相关情况进行核查，坚决打击证券欺诈行为，切实保护投资者权益。

瑞幸咖啡在美股上市，管辖权属于SEC（美国证监会），中国证监会之所以发声，是因为瑞幸咖啡事件对整个中概股公司集群有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中国资本市场正在全球化，很多中国公司要发展，还是要依靠成熟的美国市场，作为中国资本市场监管者，自然也不希望中概股到了美国受到歧视。

瑞幸这种财务造假的恶意欺诈行为，不仅坑害了其投资者，对其他计划赴美上市或是已经在美国上市的中资企业都会产生连带伤害。接下来赴美上市的中资公司股价下跌是大概率事件，至少目前许多在美国上市的中国企业已经遭遇信任危机：跟谁学发布财报后被投资者质疑（在此之前的2月份，跟谁学也曾遭到机构做空），爱奇艺遭做空机构Wolfpack Research指控财务造假，好未来教育集团则主动爆出公司存在销售数据夸大。

在美上市中资企业信誉受牵连

美国资本市场很看重信用，“造假”被视为“诈骗”行为。因此，即使瑞幸最终没有像安然事件一样被罚到破产，但结局也可以预料，其相关的投行和中介机构都会遭受信任危机。

瑞幸事件暴露后，许多国内企业家已经公开表示过对中国企业在海外投资者心中信用受损的担忧。

京东零售集团CEO徐雷在朋友圈发文直言：“这样的中概股老鼠屎对中国企业的形象影响是破坏性的，对中国创业企业的负面影响是深远的，经此事，全社会很多的经济成本会提高，因为信任已经被破坏了，而信任是最昂贵的。”

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也表示：“瑞幸咖啡本是为国人服务的一件好事，老百姓和投资人都有耐心去等待。但造假导致公司濒临倒闭，而且对中国企业和企业家在世界人民心中的形象，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

当下对瑞幸事件的痛心疾首和对中概股的担忧，在很大程度上源自2011年的“前车之鉴”。那时，部分中概股财务造假，殃及整池鱼。浑水自2010年成立至今，共做空了18家中概股，目前已有6家退市。浑水也因此被称为“中概股杀手”。遭浑水做空的公司大体有三种走向：或股价出现短暂波动，或私有化退市、回归A股，或直接停牌退市。

图片来源：老虎证券

2010年年末，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大连绿诺被浑水出具空头报告，从此掀起一连串在美国资本市场上的做空及猎杀中概股狂潮。2011年5月，上市公司东南融通财务欺诈丑闻亦将中概股的猎杀季推向高潮。

一系列财务造假丑闻令中概股遭遇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不断公布的财报令美国投资者感到失望，大部分中概股的股价大幅下挫。2011年下半年，唯一登陆美股的土豆网开盘即遭遇破发，并连续下挫；在当时，迅雷、盛大文学、拉手网、凡客等多家企业取消了赴美IPO计划。

更甚者，2011年6月，美国券商盈透证券宣布，由于担心一些中国公司可能存在会计违规行为，已禁止客户以保证金的方式买进部分中国公司股票。被列入“黑名单”的中国公司达到132家，其中包括麦考林、新浪、当当网、搜狐等知名企业。2011年，中国企业赴美上市数量为14家，退市为41家。而2010年同期，上市为42家，退市仅3家。

此次，瑞幸造假事件暴露，影响一早就开始显现，并且还在持续。4月3日晚，13只中概股隔夜收盘跌幅超过10%，其中3只跌幅超过20%；近10个交易日内，有6只纳斯达克市场的中概股跌幅超过30%，近5个交易日内跌幅超过10%的中概股有20只；近两天爆出的一系列做空和造假消息，无疑也受到瑞幸事件催化。

瑞幸神话破灭的背后，一场对中概股的信任危机呼啸而来。信任比什么都重要，这起事件对未来的中概股，对未来赴美甚至是赴海外上市的企业都影响深远。中介机构未来承接国内企业上市并购业务时会慎之又慎。这势必将增加海外上市的成本。中国企业赴海外上市将面临更高、更严的要求。

财务造假在国内资本市场并不少见，仅2019年国内就发生了“康美药业300亿货币资金一夜蒸发”、“康得新四年虚增利润120亿”“千山药机四年净利润实际为负”、“獐子岛扇贝多年来离奇跑路”、“暴风集团从400亿市值到10人公司”等等。对此，国内投资者已见怪不怪。

目前我国资本市场面临的问题是，基本法律法规制度比较健全，但对市场造假的打击威慑仍有待加强。同时，还面临恢复投资者与融资者相互信任的难题。因此，政府需完善落实对资本市场的监督，积极推出相关政策打击各种造假和欺诈行为、保护投资者权益，才能更好发挥资本市场枢纽作用，避免“劣币驱逐良币”。

近日，相关部门连续发布多部文件，均强调要打击资本市场欺诈行为，完善股票市场制度。

3月20日，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公布《关于修改部分证券期货规章的决定》，明确上市公司在发行股份购买资产（包括重组上市）等重大资产重组活动中，标的资产财务资料隐瞒重要事实或者编造重大虚假内容的，也应认定为欺诈发行，从而将此前颇受争议的发行股份购买资产（包括重组上市）造假正式纳入欺诈发行范畴。

4月7日，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召开第二十五次会议，会议总结了近期的工作进展，并从五方面部署下一阶段重点任务，其中一点着重强调要“发挥好资本市场的枢纽作用，不断强化基础性制度建设，坚决打击各种造假和欺诈行为，放松和取消不适应发展需要的管制，提升市场活跃度”。

4月9日晚，《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发布。文件中提到股市及多个重要信息：“制定出台完善股票市场基础制度的意见。坚持市场化、法治化改革方向，改革完善股票市场发行、交易、退市等制度。鼓励和引导上市公司现金分红。完善投资者保护制度，推动完善具有中国特色的证券民事诉讼制度。”

瑞幸事件再次给国内企业敲响警钟，使其意识到诚信经营的重要。在现代社会，诚信不仅是一项道德规范，也被普遍确立为一项重要的法律规范，诚信原则甚至被视为现代民法中最重要的条款。企业若违反诚信经营的原则，存在制售假冒伪劣产品，欺诈，拖欠货款等违法且严重失信的行为，不但会因信誉贬损遭到消费者的抵制和市场的惩罚，还会面临法律极为严厉的制裁。企业要行稳致远，必须坚持依法诚信经营，牢记道德底线不可触碰、法律红线不可逾越，强化合规经营意识，提升诚信经营水平。

但同时也要意识到，企业的本质是以营利为目的，当失信带来的收益远大于其潜在损失时，诚信必将被舍弃。因此，仅依靠企业自我约束实现诚信经营不现实，需加强法律监管，以及加强法律盲区以外的社会监管，尤其应拓宽社会监督渠道。

为提升社会诚信意识，2019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构建以信用为基础的新型监管机制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要构建以信用为基础的新型监管机制，“积极引导行业组织和信用服务机构协同监管”、“鼓励相关部门与第三方信用服务机构在信用记录归集、信用信息共享、信用大数据分析、信用风险预警、失信案例核查、失信行为跟踪监测等方面开展合作”、“充分发挥行业组织、第三方信用服务机构作用，为公众监督创造有利条件，整合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信用监管的强大合力”。

《意见》提出的一系列信用监管举措与我会的创会宗旨不谋而合。我会自成立以来，一直坚持在信用监督领域积极发挥职能作用，针对严重失信行为开展信用监督，对经核定的失信行为进行公开曝光并推送给政府相关部门和金融机构。倒逼失信人履行义务，提升社会民众和企业的诚信意识，为社会信用体系建设贡献力量。

《意见》提出的监管举措虽是为推动我国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但对海外上市的中资企业同样适用。人无信不立，国无法必衰。我国“走出去”的企业要想在全球市场走稳走远，做优做强，在遵守当地法律法规的同时，更应坚持诚信为本、合规经营，建立中国企业良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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